【星拟】（大逃杀）Battle Royale-Chapter24
-Chapter 24-
—
沉暗淹没苍白的天际。
归巢的鸟欢畅的鸣叫，扑翅给予拥抱的雏鸟，鲜红的喙相交，好似热吻，好似战别的将士归家，好个令人潸然泪下的情景。
回家。
“回家的感觉不错吧。”枝条漆黑的没有温度，交错着将浑噩的天分割着细细的碎片，坠入祖母绿的视网膜。骨节分明的手尽力探够着，高举过头顶，一晃神采划过，而后又是陷入失落的黯淡。Gemini收回了手，目光呆滞在那一无所有的掌心。
“你说什么？”他身旁的人问道。电筒发出凄惨的光芒，手上的针牵出黑色的线，皮肤上留下歪扭着宛若蜈蚣的缝痕。
“我说我想回家。”Gemini将脸埋在蜷缩的双膝之间，他好像在笑，却又如一晃而过。步入夜幕的温度开始下降，缓缓流动的血浆开始凝固，他感觉自己的四肢麻木的，仿佛处身于冰窖。
对方的动作似乎停顿了下，随即笑声中嘲讽意味露骨，“你有家？”
“没有。”Gemini抬起头扯扯嘴角，笑地不带情感，语气也坦诚得可笑。
对方顿时语塞，干涩的下唇抿紧了些许，人的目光避开Gemini裸露的背脊，刻意躲开了那脊椎骨的轮廓，还有触目惊心淤青疤痕的烙印，扯出黑线后草草结了尾。
“好了。”
“乖孩子。”几个简单的词汇随着盈盈轻笑溅出，他的身子颤了下，他看见Gemini回首盯着他，弯着的眸子洋溢出意味不明的玩弄意味。
他忽然又像是在面对他熟悉到骨髓里的那个人，然后他的心就像被捏了下，阵痛不已。
“我得走了。”人转过身背对Gemini直直的目光，他仰起头，看见迷朦的雾霭吻在嶙峋的枝梢，随风而逝，他望见琉璃的碎片不停的下坠，直到落入他的眼球，扎得生疼。接着，他便急匆匆的将医疗用品塞进了背包。
人开始迈动步伐，像在匆然逃离。
“我活不了多久了。”他听见Gemini 近乎呓语的低鸣。
人将目光定格在大地，他好像看见随波逐流的落叶卷去远方，离开为家的根，迎接消亡。
他没有说一句话。他的步伐有些僵硬。
“你会为我伤心的。”
“别自作多情了。”
他平静的回复，他的脚步没有停止一刻。再后来，他听见Gemini 沙哑的声音被耳边呼啸的风击成碎片，直到完完全全，化作粉末。
当他反应过来，他才发现自己早已泪如泉涌。
—
-6:59 P.M-DAY 2-
—
我们会坐上一只小船，在粼粼碧波中游荡，面向着不知为何物的东西，踏入终归的乐土。
−
“快到休战时间了。”Libra目不转睛盯着腕环闪烁着的绿莹光芒，他身旁的Pisces也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，感到空气中有股强烈的压迫感。
直到滴滴作响的声音终于迎合似的开始变得节奏缓慢而延长，两人才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，暗隐着庆幸。因为这代表着今天的战事已经结束了，夜间不是个作战的好时机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害，夜间作为停战时间已是BR历届参赛者的默认规则。
同时，这也代表着他们的行动可以开始放心进展了。
两人一同站起身子，离开了灌木丛的掩护，活动了下酸痛不已的四肢与颈椎。他们确实是在粗糙的枝叶和土壤的潮湿下，在这片有着高到能掩住身子的灌木丛中匍匐了近半天时间。因为这的确算是个有利的地势，周围都有高大的植物作为掩护，身后便是断崖也不必担心偷袭，地势的高度也能鸟瞰到小半个岛屿的面貌，勾勒出他们目的地的大致方向——更加万幸的是，一天下来这里都没有被划为禁区。
“Pis，我再重复下之前的话。”趁着天还没黑尽，Libra 展开地图，做了个手势示意Pisces靠近些。
虽然林间可怜的光亮已经奄奄一息，但好在白日的残光还在垂死挣扎。
“就像原计划那样，Pis你就近寻找些补给水源，食物的话实在找不到也不必勉强。我负责去之前情报说的那个木屋，看是否能在里面寻到船只。”Libra 指着临靠一片蔚蓝的海岸线的某一处说道，他们此时所处的地方在地图上画了箭头的标记，而那离Libra所指的方向仍有很长段距离，Pisces不由抓紧了胸口的衣服，声音有些支支吾吾，“Mr.Libra你一个人去真的没问题吗……”
“不用担心我。”回复Pisces的是Libra舒展的笑容，后者抬起手轻扫去Pisces头上的落叶，然后安慰似的抚了抚，“我会后半夜去的，不会有大碍。况且我还有……我还有枪。”谈及后面半句时Libra的停顿了一晃，就像是陷入说错话的尴尬出境一样，但话已吐露一半，他还是垂下眼帘说出了口。
Pisces果不其然地被触及到了什么，一时也垂下了头——谁也不想提起杀戮，尤其是对他们这种逃亡者而言。如果可以的话也没有人愿意冒险去涉及杀戮，但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，这两天实在过的太过平静，然而更多的原因却也是源自彼此都还在熟悉环境，所以还没有太过放肆的行动。但从明天开始活动范围就会极速缩小，直到幸存的人不得不都汇聚到一起，厮杀起来。
“查看那边情况后我会立即折回来与你们碰面的，那个时候Aquarius应该已经解决了手环的问题。”Libra语气恢复了自然，将话继续了下去，Pisces 也只好甩开脑内的杂念转入Libra的话声中，认真得点了点头。
“然后只要我们坐上船，到达边界，”Libra指尖划过蓝色海洋区域内一条贯彻的醒目红线“到达这里，政府就会判定我们是成功的逃脱者，会有人员在那里接应我们，我们就可以得救了。”
语罢，Libra合上了地图。
“好的我明白啦，我下午也跟Mr.Aquarius说了计划，他说腕环那边不会有问题。”Pisces 昂起头看看墨潭子似的天空，咧嘴露出个笑容故作轻松，“那么现在该我行动了，Mr.Libra要保护好Mr.Aquarius才行呀。”
“我会的。”Libra的声音像是在喃喃自语，他近乎没有弧度的摇了摇头，将目光重新投在Pisces 的脸上，“平安回来。”
“放心，哥哥以前还是教过我怎么用刀保护自己的。”
Pisces 面不改色的一笔带过，然后耸耸肩笑着转身离去。唯有Libra ，惊异地猛缩瞳孔，尽是不可思议。
−
Gemini失踪后，Pisces精神崩溃一样手足无措，直到Aquarius 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后，他才像只被麻醉了的野兽，不哭不闹，听话的出奇。
他就像突然长大了一样，不哭，不闹。
−
“我弟弟是个奇怪的孩子，但他没了我也还是要活下去的。”
“如果可以的话，照顾好我弟弟。”
Libra 想起了不久前Gemini对他说过的话。
“我会的。”
Libra 也当然不会忘记他和Gemini当初是怎样许下的约定。
那天他们同时收到通知信，不约而同地去酒馆喝个烂醉如泥，狂风暴雨，他们互相搀扶着，深一脚浅一脚踏过支离破碎的马路，满眼的昏天黑地。
路边的破车在酒瓶子粉碎的脆响声中印下深深的凹痕，满地玻璃碎渣像钻石样耀眼，耳边是暴雨在咆哮，又是笛鸣的轰响，他们就像呕吐物般糜烂，又笑着将酒挥向大雨。
车主破口大骂，挥拳将Gemini掀翻在地，疯子躺在水潭中边迎面雨水淋漓，边放声大笑，
“老子就快死了啊哈哈哈，你他妈的想来给我做个垫背的吗？！”
他当然没听到开车而去的人是怎样恶毒的咒骂，他将手中破裂的酒瓶颈砸在水泥地上，飞溅的星辰渣子扑向空洞的天空，然后一个不落的撒在他身上，他被雨水呛了嗓，咳嗽不止。Libra就在旁边看着他的狼狈样笑弯了腰，大口大口的酒精刺激着毫无知觉的味蕾，接着哇的声扶着电线杆大吐特吐。
人来人往，无人停顿，无人理会。
谁会在意两个过几天就一去不复返的家伙，他们分明都自身不保。
他们瘫坐在街边冰冷的铁椅上，看着雨中盛开的五颜六色的花，小口抿着新买的烈酒。Gemini 头倚在Libra的肩上，不知道在笑什么，又笑得全身发抖。
“妈的，我头次知道你这小子浪起来也跟个畜牲一样。”
他对着Libra咯咯直笑，呵出炽热的酒味的气息。Libra抿抿嘴笑而不语，将额前的碎发一把全部撩到脑后。
Gemini揉了揉被打肿了的半边脸，满口的骂骂咧咧：“该死的，Pis那小家伙要是知道我又在外面鬼混了肯定要生气的，我可好不容易把他哄高兴了。”
“你们关系好得让我嫉妒。”Libra哑着嗓子说道。
“好个屁，那小家伙永远长不大，每次大半夜做噩梦了都哭哭啼啼得说想妈妈，结果我个大老爷们儿还要又当哥又当妈得把他哄睡着。”Gemini毫不留情地反驳道，就算他满怀幸福的笑没有丝毫说服力。
“但你还是无微不至的照顾他。”
“废话，那可是我弟弟，我不照顾他谁照顾他。”
Gemini撇撇嘴想极力装出个不在乎的模样，尽管他语气满载的宠溺将他出卖得一干二净，但同时他的头又离开了Libra的肩，埋得很低很低，停顿了几秒后，他再次张口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低沉，“可惜我快照顾不了他了。”
端着酒瓶的手霎时僵在半空，突然话题的转变让Libra哑口无言。雨雾朦胧中Libra分不清Gemini是怎副表情，他只觉得空气顿时再次浸入悲伤之中，无比讽刺，就算喝了再多的酒，强颜欢笑终归是强颜欢笑。
“他回不来的……他那么善良，怎么会下得去手。”Gemini雨中瘦小的身体像是在抽噎，他狠狠揉了揉自己的眼眶，几秒喘息，他手腕的青筋开始越发凸显，“该死!!老子当初怎么会让他来这鬼学校?!!”铁椅砰的声在重捶击打下巨声一响，“这个世界上的混账已经够多的了，还能找到几个不是混账的家伙?!他是最不该死的那个人!!!”
他撕扯着嗓子仰头面朝着夜幕怒吼道，接着拼了命地灌起酒来，歇斯底里声还紧紧缠绕着Libra的耳畔，他本能地一把将Gemini抱入怀中，死死掐住Gemini的手腕制止他疯狂的举动。
“你不要命了？！”
他还没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是多么的可笑和不合时宜，怀中的Gemini干笑几声，待那张脸再抬起来，Libra只看见那对祖母绿的瞳孔绝望的心碎，泪水与雨滴一同流淌。
他突然反应过来，他们本就没命可要了。
−
“Lib，帮我做件事吧，算我求你。”
“好。”
“就算我在岛上突然离开了，或者变得像另外个人，你也不用管我，带Pisces离开那鬼地方，告诉他他该长大了，我不可能一直照顾他。”
带他回家。
他是最不该死的那个人。
……
好，我答应你。
—
-7:23 P.M-DAY 2-
—
“你真打算就那么继续骗那孩子？”近在咫尺的声音在耳边萦绕着，听者无心，好似飘渺。
“不然呢。”另者噙出喑哑的笑声，苦涩充斥颤动的瞳孔。
Aquarius扭过头去面对着迎面而来的习习夜风，他不屑得撇嘴，唇瓣抿的煞白。
“行我知道了，所以我们就只用好好地把他从上船，然后送那小可爱平平安安的到达彼岸，接着我们就在这岛上自生自灭，是这样吧？”
“什么都瞒不过你。”
喉间泄出几丝静默的颤音，Libra 弯弯眼，向后任由粗糙的树干支撑起他的身体，背后的手扶着那干涩的树皮，扎的皮肤沙沙作痛。
长睫附上黯淡碧眼，无声等候着人话语的继续。眼前黑暗的像墓地的色调，植物的芳香涌入鼻腔，Libra 没有做出任何反应，来制止Aquarius揭露一层层他心里所想，因为做什么都是徒劳。
“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一起逃出去这种话就是为了糊弄Pisces的。按理来说，到最后只有Pisces和Leo能活下去，至于我们，就等着在这里慢慢腐烂成一堆骨头——这样也好，如果他们精神上受得住。”
不知名的鸟在夜间鸣叫，悲凉的像婴儿的哭嚎。
“可你就不会怀疑我到底为什么那么无私地愿意帮你？”
话语的最后几字刻意的压重，Libra 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睁开眼，呼吸逐渐变得急促，他开始祈6，就算他明白上帝不会给没有信仰的人祝福。
“如果事情都按预定的发展，的确是这样也好。但可惜——有人退缩了。”
Aquarius终究是用再平淡不过的语气，说破了足以让Libra悔恨到去死的秘密，就算月光依稀照耀，Libra的脸色也比死尸还惨白。
“所以，我亲爱的Libra，请告诉我如果按原订好的腕环序号破解，打开的——究竟是谁的腕环？”
————TBC————
评论(11)